普通高中教育的发展困境与优化策略

摘要:普通高中教育规模扩张以后，社会要求其应尽快由精英培养转向素养提升。在这个转变过程中，需要重新界定普通高中教育的教育功能，推动普通高中教育从资源推进向内涵发展转换，协调学校内部行政管理与专业管理的关系，实现制度规范与人文管理的融合，这也是普通高中教育管理走出困境的有利选择。

关键词:普通高中教育;精英培养;素养提升;教育功能

从2000年到2005年短短五年时间，我国普通高中在校生规模已从1201万人上升到2409万人，整整扩大了一倍。据估计，到2010年，我国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将达到80%。按照普通高中与职业高中1:1的标准，目前普通高中教育的毛入学率大约为30-40%之间。如此迅速的规模扩张，也让普通高中学校准备不及。高中学校在办学设施等硬件上，经过近十年的改建与扩建，已经得到较为明显的改善;但在培养目标、发展战略、组织架构以及制度建设等软件上，仍然对过去的精英培养模式保持着路径依赖。这些问题已经成为当前普通高中教育发展中的核心问题，关系到普通高中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1、高中教育目的应从预备功能转向教育功能

对于普通高中教育，不管是国际上的功能定位，还是国内的教育期待，都将它作为一项过渡性的或者中介性的教育阶段，很少从学生在这个年龄阶段的生长特征出发来界定它的教育功能。在国内，人们对普通高中教育比较看重其预备功能，认为它是为学生将来的升学与就业做准备，这与国家的教育政策和法规的要求也基本一致。然而，人们对普通高中教育的教育功能却有所忽略。

这表明，尽管普通高中教育很重要，但相对于学生的发展阶段来说，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功能定位。如果说小学与初中教育是培养学生的基础知识与基础技能，而高等教育是培养学生的专业知识与专业技能，虽然普通高中教育在两者之间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但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教育定位，似乎普通高中教育只是为连接义务教育与高等教育而设，自己本身并没有实质性的教育功能。因而造成普通高中教育办学上的困惑:应该沿袭小学与初中教育提升国民基本素养的功能，还是应该传递高等教育对学生专业学习与特色发展的功能。的确，在社会处于精英教育阶段时，普通高中教育的使命是为社会培养精英，因此选择为高等教育选拔合格学生的功能是很自然的。但问题是，由于高等教育资源的匾乏，普通高中教育似乎又变成一张巨大的筛子，人们对这张筛子本身的教育意义并不关注，而在意学生是否能够成功地穿过这张筛子，甚至不惜为此牺牲学生自身成长的机会。这也是应试教育在普通高中盛行的一个原因。

随着普通高中教育进入规模扩张之路，不但普通高中学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概率在增大，而且被高考淘汰的学生人数也在增加。那些认为自己可以轻松进入高等学校的学生，希望能够充分利用普通高中教育来武装自己;那些被高考淘汰的学生，也希望在普通高中教育阶段能够切实丰富自己的知识和提高自己的实践能力。于是，对普通高中教育性质的再定位，对普通高中教育任务与培养目标的再认识，成为普通高中教育走上规模发展的民众之路后面临的关键课题。“开展‘中成’教育的普通高中既是初等‘小成’教育的延续、高等‘大成’教育的基石;又是使其学生德性、才能、见识、学问、身心等素质基本成形可以为用的‘出口’型教育阶段，因为在现在或将来相对长的一段时期内，‘中成’之人是国家社会所客观需要的，源于产业结构、人力资源结构使然，发达国家的实践更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究竟普通高中教育为学生提供的“中成”教育是什么呢?

提出普通高中教育的任务是造就学生的“中成”，只是认同了普通高中教育有实质性的教育任务，但对于这样的教育任务究竟应该是什么却还是一个谜。要明确普通高中教育的任务，一方面要以学生的成长规律与成长需要为标准，另一方面也要考虑社会对普通高中学生的人才需求。对于普通高中的学生来说，他们这个年龄既可以在综合素养上更进一步，为以后的人生奠定更为坚实的基础;也可以接受专业技能教育，让自己有机会获得特色发展。可是，随着国家经济与社会的深入发展，社会对人才素养的要求在普遍提高，这对于在普通高中教育阶段继续提升自己综合素养的学生无疑是一种挑战。在我国，由于普通高中阶段的教育仍然属于基础教育，因此，普通高中教育应该是在九年义务教育基础上进一步提高国民素质、面向大众的基础教育。

2、学校发展战略应从资源推进转向内涵提升

最近十年是普通高中教育办学规模急剧扩张的时期。为什么普通高中学校普遍选择规模扩张的发展战略呢9这和我们国家教育资源的配置模式有着密切的联系。目前普通高中学校获得教育资源的途径主要有二:一是国家为学校提供的教育投入，二是普通高中学校通过招收“择校生”的自主创收。一方面，虽然普通高中教育并不是义务教育，但国家仍然对普通高中学校提供了较多的教育资源。不过，国家为普通高中学校配置教育资源，并不以学校的办学质量为标准，也不以学校的办学成本为标准，而根据普通高中学校的学生人数为依据。由于办学质量高的学校生均办学成本高，因此他们需要通过规模扩张来赢得规模优势，从而降低学校整体的办学成本;与之相应，办学质量低的学校为了继续生存与发展下去，也需要通过规模扩张来争取更多的教育资源。另一方面，最近十年来，国家为普通高中学校招收“择校生”提供了政策上的空间，但“择校生”是在“统招生”招满后再录取的，也即学生规模扩大的部分才是学校自己筹集教育资源的部分，这就为普通高中学校进一步扩大招生规模提供了便利。所以，目前普通高中学校办学规模的急剧扩张，与这些学校选择资源推进战略有关。

普通高中学校在享受学生规模增长带来的资源收益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校内资源整合和教育教学模式革新的发展困境。招收更多的学生，的确可以为学校带来更多的教育资源，但这也让学校在培养学生时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教育资源。事实上，学校在规模扩张中获得的教育资源，主要用在教育硬件的增配与学校分校的建设上，而没有为已入校的学生预留足够的教育资源用于他们的后续培养。于是，随着普通高中整体生源数量的饱和与学校规模进一步扩张空间的锐减，学校获得教育资源的增幅越来越小;可在培养学生过程中学校为此付出的教育资源却越来越大，这就使得学校不得不通过对校内教育资源的整合与配置，来提高教育资源的使用效率。前期的硬件投入需要大量教育资源予以支撑和维护，后期对培养质量的要求需要更多教育资源的投入和保障，这是目前绝大多数普通高中学校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困境。其中，物质资源保障显得十分困难，但更困难的是优秀师资的严重匾乏。

此外，在普通高中学校办学规模急剧扩大的同时，学校在办学场地与教学设施上已有所应对，但在办学模式与教学模式上还没来得及转变，并没有完成从精英培养向素养提升的转变。在精英培养中，学校办学提倡发挥教师个人的教学能力与水平，采用精英教师教育精英学生的模式;但在素养提升中，随着学校办学规模的增大，如果不能有效地发挥教师的团队作用，就不可能实现因招生规模扩张而带来的规模优势。对学校来说，要么通过降低教师质量来降低办学成本，要么继续实施精英培养模式，从而让学校承担资源压力。此外，随着学校办学规模的扩大，学生整体的学习水平必然下降;可普通高中的课堂教学并没有因为生源的变化而发生相应的变革，教师们仍然采用培养精英的教学模式。在维持精英培养模式的情况下，教师会因为教育对象及品质的变化而抱怨学生，在教学时面对更大的职业挫折感;学生也会因为不适应教师的教学而抱怨教师，在学习上面对更大的挫折。

当普通高中学校度过因办学规模扩张而赢得更多教育资源、依靠教育资源的增长推进学校发展的时期之后，又面临着如何通过学校教育教学资源的统整显示办学的规模优势、如何通过课堂教学模式的转换来实现学校教育从精英培养向大众素养提升的整体转型等课题，这就预示当下普通高中学校的发展战略将从资源推进向内涵提升转换。当然，这种战略的转换并不意味着学校发展就不需要教育资源，而应强调学校更需要提升自己的教学品质与教学适应力，在新的教育形势与教育环境中具备可持续发展的能力。

诚然，提升普通高中教育的内涵，容易被片面地理解为提高学生的考试成绩。学生考试成绩在普通高中教育内涵中的比例，似乎比义务教育与高等教育都要大，但它绝没有大到成为普通高中教育内涵全部的程度。普通高中教育内涵发展，还包括学校通过教育物质资源的整合实现教学效率提升的目的;通过教师团队的有效合作与合理竞争，尤其是有效合作实现教师人力资源的有效使用的目的;通过干群关系和师生关系的和谐发展，最大限度地活跃校园气氛;通过学校教研组与备课组的科学研究，提高教研水平;通过学校行政管理机构的规范管理，提高学校的管理效率。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教育内涵的发展，会直接或间接地体现在教师的专业发展与学生学业成绩的提高方面。

3、学校管理应注意行政权利与学术权利的协调

在办学规模比较小的情况下，对学校管理而言，不管是必要性还是科学性，并没有太多、太高的要求。在以往对学校校长定位的讨论中，一直在教学专家与管理专家之间争执，并最终以既是教学专家又是管理专家作为结论。可是，随着普通高中学校办学规模的扩大，学校组织机构变得繁杂起来，学校教育教学的协调变得困难起来;为了获得学校办学的规模优势，学校管理不但变得非常必要，而且科学性要求也越来越高，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就是学校管理权利的分工变得明晰起来，对因分工而提出的岗位协调变得强烈起来。

在学校中，“无证书人员、学校管理者、指导人员、教师、学生、家长团体及中心办公室的官员们都保持着明显的势力范围。每一个范围都拥有相应程度的权力、自治、决策权限、合法性以及由他们自己规定的并不恰当的任务和目标。其中，当地学校管理者和教师势力范围是两个处于支配地位的范围。”随着学校办学规模的增大，学校各个势力范围的细分将越来越清晰，各个势力范围之间的边界也会越来越明显。普通高中学校与初中和小学相比，学校行政的力量更强，教师的学科专业分工也更清晰，所以在普通高中学校中行政管理权利与专业管理权利的分化更明显，两者间的矛盾也更激烈。这集中体现为以学校管理者为代表的行政机构与以学科教师为代表的学术机构之间的势力冲突，比如学校管理者的管理决策经常被学科教师以时间太紧张或者决策不具有可执行性而抵销，学科教师的专业诉求或者利益要求也经常被学校管理者以资源不足或者不具有合理性而否决。

由于行政管理权利与专业管理权利的分化，在学校中逐步形成了以行政为主导的行政管理机构和以专业为主导的专业管理机构，前者如校长办公室、教导处、德育处、年级组等，后者如教研组、备课组等。行政管理机构的任务是在不同工作与组织中配置资源，并监督与评价这些资源在工作中的使用效率;专业管理机构的任务是组织专业人员科学使用资源，并维护专业人员与专业组织的利益。行政管理机构在使用权力的过程中强调服从与组织负责，比如校长的决策要尽可能完整地被副校长理解与执行，而副校长的要求要尽可能地被教导主任理解与执行，哪怕下级有不同的意见，如果没有无法改变上级的决策与要求，就必须按照上级的决策与要求执行。而每个人只是行政管理机构中的一个环节，必须对整个学校组织承担责任。专业管理机构在使用权力的过程中强调创新与个人负责，比如备课组长并不一定要完全执行教研组长的教学意图，他在备课组中的管理理念可以受教研组长教学意图的影响，但最终还是要实现自己的教学理念;同样，学科教师的课堂教学也并不必然要执行备课组长的教学意图，毕竟自己的课堂自己做主，也只有自己做主的课堂才有灵气;之所以专业管理机构如此富有灵活性，就在于机构中的专业人员都要对自己的专业行为承担专业责任，而这是他人不可替代的。

目前在普通高中学校中普遍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在行政管理机构与专业管理机构并行的过程中，行政管理机构过于强势，使得专业管理机构过弱;而过弱的专业管理机构势必会导致学校专业权利的萎缩，使得学校教育教学专业水平下滑。这表现为普通高中学校中几乎所有的行政管理机构都非常活跃，对学校教育教学的影响非常大;但以教研组与备课组为代表的专业管理机构却几乎陷入冷冻状态，在组织专业研讨与开展专业研究方面没有起到大的作用。二是专业管理机构在实施管理活动中仍然采用行政手段，过度依赖行政手段来实现专业管理的目的，结果是行政手段压抑或者打击了专业人员的积极性，使得专业水平难以有效发挥。比如在普通高中学校中，教研组成了教导处的分支机构，它的任务主要是进行教学安排而不是组织学科教学研究;备课组则是年级组的分支机构，它的任务是进行教学布置与检查而不是开展课堂教学研究。在专业管理机构行政化之后，更严重的后果是专业人员不再对自己的专业工作负责任，甚至对自己的专业发展也不热情，只关心是否符合学校的规章制度或者学校的考核指标。

事实上，学校虽然不能缺少行政管理，也需要强势的行政管理，但学校的行政管理不管是权限还是模式，都必须在一定的范围内发挥效力;同样，学校也需要专业管理，但管理必须按照专业自身的特点来展开，而不能采用行政管理模式。换言之，教研组与备课组的管理是绝不能采取行政管理模式来推进的。

4、学校文化建构应考虑规范与人文的结合

普通高中学校的师生，对教育教学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对日常生活都有着自己的追求，而且他们的理解与追求比初中与小学的师生要更深刻与执着。因此，要想调动学校教师团队的教学力量，要营造学生群体的学习氛围，既需要规章制度去约束他们对别人教学与学习活动的侵犯与不公正竞争，又需要人文管理去激发他们教学与学习的积极性。“离开了人性和情感的规章制度是无法得到教职工积极响应的，是野蛮、法西斯式的规章制度”。f31但如果只是照顾到学校师生员工的情感与利益，就容易牺牲群体工作可以追求的“规模效应”，也容易因为个人的情感与利益而破坏学校教育的发展规律。因此，学校管理既要有“以法治校”的一面，又要有“以人为本”的另一面。学校管理的艺术就在于何时应该“以法治校”，何时又应该“以人为本”，在同一项活动中，两者又各该占多大比例。

“以人为本”理念下的学校管理既是对他人人格与教育思想的尊重，也是对自己在特定事件或者某些无知的宽容。教育是一项非常复杂的事业，学校管理者不可能具备所有学科教学的知识，也不可能对每一个特定教育情境有足够的把握能力。所以，当我们有知识欠缺或者能力不够，则应该学习他人的经验，这也是一种弥补。教育是一项充满理想的事业，不管是学校管理者，还是课堂教学一线的教师，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理解、与众不同的追求。因此，学校管理要激发教师的工作积极性与教学创新精神，在要求教师遵守基本的教育规范，完成基本的教学任务情况下，尊重教师个人教学理念与教育追求。

联系到普通高中教育，我们对其中的教育目标、教育过程的了解并不十分清晰，但这些对学生的影响却是异常重要的。于是，为了对学生长远发展负责，许多学校出台了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以此明确学校的教学目标，强化教育教学过程，期待着这些规章制度能够提升学校的教学品质，成就学生的美好未来。可是，由于学校对教育目标与教育过程的认识有限，但又急于在这上面出成绩，所以制订出来的规章制度动机虽然善良，但结果却往往会抑制教师的工作积极性，甚至打击教师的专业创新精神。

所以，在新的社会需求与教育形势的要求下，普通高中教育必须重新从学生的发展规律与社会对普通高中学生的需求出发，寻找到属于普通高中教育自身的教育功能。在这样的定位下，普通高中教育才能实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这又回到了学校内涵发展的课题上了。笔者认为，在整合现有教育资源方面，学校管理起着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关于学校中各种权力势力范围的划分与认识、学校行政管理权与专业管理权的冲突与融合等问题，很值得普通高中学校去研究与应对。在规模发展的过程中，学校需要以制度来规范大家的行为，但也需要用人文管理来激发大家的创新潜力，并应将两者纳入推进学校健康发展的轨道中来，从而避免两者的冲突与排斥，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学校管理者能对自己的知识边界有清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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